飞的老爸，坐在轮椅上，客厅里昏黄的光线，把他笼罩起来。高父单手拖着下巴，目光深邃，似乎是在回忆，又似乎是在思考。

你很难想象，一个失去了双腿和左手，按理说应该对生活完全绝望的残疾人，能够流露出这种目光。

那是种极为复杂的目光，它有时候像是沉湎于一段甜蜜的往事，会变得很柔和；有时候忽然又会闪出很犀利，很富有尊严的精芒；但是更多的时候，却是一种痛苦，一种无法形容，深入骨髓的哀伤。

“妹夫，”姑妈从里屋出来，看了看挂在客厅里的塑料钟，“妹夫，快10点了，你还不休息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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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父似乎全身心的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，竟没有听到姑妈的话。

姑妈摇头叹息了一下，眼窝里尽是心酸和无奈，她走到高父身后，轻轻将手搭在高父的肩膀上，“妹夫……”

“哦，”高父回过神来，回头看了姑妈一眼，“大姐，我在等我儿子。”

一提起高渐飞，姑妈的眼神也有点不对劲了，不过，她依旧安慰的说道，“妹夫，你别担心，现在时间还早呢，小飞不是说了吗，今天他要陪朋友吃饭，请朋友帮忙找工作，或许，他会晚点回来，你就别等了，要不，你先歇着？”

高父摇了摇头，“我再等会，今晚，我要和儿子好好谈一谈，大姐，你先休息吧，别管我。”

此时此刻，平时一向衰弱，苟活着的高父，说话的语气，似乎带了一点令人无法违逆的意味。

在这种语气之下，姑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，答应道，“那行，我就先休息了，你再等会吧。”说完，姑妈回到里屋，把门关上。

高父单手摇着轮椅，来到高渐飞卧室里。

他没有开灯。

黑暗中，高父拿出自己那个老式手机，输入了一串数字，犹豫了几秒钟后，他，终于摁下了拨号键！

高父将手机贴在耳朵上，他握着手机的手，轻微的颤抖起来。

“嘟~嘟~嘟……”

赫然之间，电话接通！

“阿……阿豹……”高父压低嗓音说道。他的声音颤抖着，黑暗之中，也能感觉到，他的情绪，非常激动！

“进哥？你是进哥？我的天！进哥？”电话那头，一把粗犷的声音，用同样颤抖，同样激动的声音，近乎咆哮着问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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